「恐同即深柜」是句流传在同志社群坊间的俗语。

乍一听起来，这似乎是一句缺乏因果关系的生硬狡辩，让人难以在第一时间信服。但既然大家都在说，想必也绝非毫无道理。

01.

深柜其实很可怜，「母里母气」可能更健康

在刚刚过去的2020年，我们看到了太多「恐同即深柜」的例子。匈牙利恐同议员被爆参加同性派对，美国恐同议员被爆和裸男相拥，矫正治疗组织负责人公开出柜……

发现没有，他们都有一个共性——自己跟自己较劲，自己跟自己的社群较劲。原因只有一个，那就是他们不喜欢自己，不能接受自己，自己厌恶自己。而研究者早在1997年就发现了这种别扭的现象，并起了一个直观的名字——内化同性恋嫌恶。

什么是「内化同性恋嫌恶」呢？就是将外界对同性恋的批评和偏见纳入了自己对自己的评价。也就是说，别人讨厌你，你觉得他们好像有道理，于是自己也开始讨厌自己了。

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开始讨厌自己，那是他是怎么都不可能快乐的。

研究显示，内化同性恋嫌恶的人，也就是那些恐同的深柜们，他们会产生较强的价值与能力丧失感，自尊心受到伤害。他们认为主流社会无法接受自己，因而不满自己的人际关系，更加减少旁人对自己的支持；而这些现象都指向不好的结果，那就是幸福感的降低，和更高的抑郁症发病率。

某种程度上，那些恐同的深柜真的很可怜。

他们表面看上去可能很MAN，气势上咄咄逼人，出言不逊，但是其实他们自己才是内心最敏感的那个，受不了别人说自己是GAY。脆弱的自尊心不堪一击，敏感的情绪一触即发。他们只能用愤怒去掩盖自己对自己的否定，试图用否定别人的方式掩盖自己讨厌自己的事实。看上去可能是脾气火爆的老虎，但实际上是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纸老虎。

相反，那些「母里母气」的GAY可能更健康。

研究显示，低内化同性恋嫌恶者，也就是不讨厌自己的GAY，能接纳自己的GAY，能够以开放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。他们认为自己是有价值的，值得被爱的，更愿意交朋友，也能获得更多的社会资源和支持，能更有效处理外界压力。因此，他们的幸福感当然也就更高。

换句话说，他们是更有独立思想的人。因为他们可以尽量避免让外界的评价进入自己的自我评价体系，能够成功抵制社会外界的污名。

02.

深柜为什么更容易「恐同」？

举个可能不恰当的例子，「恐同的深柜」可能和抗日战争时期的「汉奸」差不多。

为什么这么说呢？你想想，在当年日军侵华时期，日本人瞧不起中国人，凭借着强大的坚船利炮无情地欺负手无寸铁的中国人，大多数中国人都在为了民族自强奋力抗争。而往往就有那么几个中国人，可能会说几句日语，就不把自己当中国人了，仗着自己穿着日本人发的衣服，站在了父老乡亲们的对立面，与侵略者合伙欺负自己人。

仔细想想，「恐同的深柜」是不是也是一样？他们二者的共同点就在于——将他人对自己的偏见内化后，对自身产生了负面态度。

研究者们解释了这种现象产生的原理。

我们每个人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，并不是天生就能完全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性倾向的。只不过由于「多元性教育」的缺位，我们从小到大，在电视上、书本上、大人们的口中，几乎所有声音都在告诉我们，「异性相吸」才是正常，「同性相吸」是不正常的。

在这样的环境下，年纪轻轻的同性恋们长期接触到大量社会对同性恋者的偏见，会对自己的行为和情感感到极度困惑，进而搜索更多资料来进行自我界定。

这个「自我界定」的过程对于同性恋者十分关键，这个时期往往在12～15岁的生理发育期(这也是为什么多元性教育如此重要)。在这个过程中，个体会逐渐确认自己的性倾向。

在这个阶段，性少数孩子如果可以接受到正确的性教育，知道同性恋也是正常的，就可以消除过往的偏见，快乐成长。但如果遇到了恐同的家长、恐同的教育，那么性少数孩子就会巩固以前就已有的偏见观，并开始用偏见观界定自己。这样一来，内化同性恋嫌恶也逐渐形成。一个「恐同的深柜」，也即将诞生。

那么问题又来了，我们现在身边有很多快乐成长的GAY，从小到大也没接受到正确的性教育，为什么人和人差距这么大呢？

科学家介绍，这是因为每个人的「冲突缓解」方式不同。

有的人「自信」，当他意识到自己面对偏见时，能够成功抵御偏见，以「我的地盘我做主」的态度面对充满偏见的世界。

有的人则做不到，一种情况是，「承认自己是同性恋，但是不能接纳自己」。那些选择自杀的孩子便是如此，正如他们在遗书中写道，「我是同性恋，爸妈我对不起你们。」

另一种情况是，「直接否定自己的同性恋身份」，这也就是最典型的「恐同的深柜」了。因为他们始终在自己骗自己，一旦被人看穿，或是挑战他对自己的认识，便会一点就着地伤害到他不堪一击的「自我认同」。

03.

让我们一起推动中国同志社群实现自我认同

每年都会分享世界各地的同志骄傲巡游。照片里，同志们热情洋溢，有的脱掉衣服展示自己的健康肌肉，有的穿着华丽夸张的服饰花枝招展。这时，就一定会有个别网友站出来说，「GAY为什么不能像正常人一样，你这样不被歧视才怪」、「就不能把衣服穿好吗？」、「就是你们这帮人才让同性恋被歧视的」……

我们想在这里对这些留言者们进行统一回复，「朋友，你已经活在别人的歧视里了。」

你当然可以穿起篮球鞋和工装裤继续装直男，可能这还会让你更受欢迎。但换个角度讲，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而变得更好。

是谁在让世界变得更多元平等呢？是那些穿着高跟鞋自信舞蹈的男舞者们，是那些不惧攻击自信出柜的公众人物，是那些直面偏见逆风前行的学者、活动家……

他们吃力不讨好，他们是大多数人眼中的「怪咖」，但也正是他们在消解着这个世界的刻板印象和偏见。

得益于互联网的发展，也推动了社会公平理念的传播，性少数能够更自信轻松地在网络上坦露自己的性倾向，在社会交流中建立自我认同，吸收更多的支持声音，增强着同志社群的内部凝聚力。

研究也表明，总体上，国内年轻男同性恋者内化同性恋嫌恶处于中等偏低水平，且大多数人完全不存在内化同性恋嫌恶。这个结果和西方发达国家的研究结果接近。可以说，今天的中国同志社群已经今非昔比。

那么我们已经胜利吗？当然没有。

我们要更加团结，更加自信，我们要携手面对这个依然不足够友善的世界，要多一些彼此的鼓励和夸赞，少一些彼此的刻薄和伤害。